Rue Dauphine on the Left Bank

Posted by Z on October 1, 2020

前言

2020年, 是21世纪第二个十年的伊始,也是我来法又一个三年循环的起点。我的家也从偏远的Massy-Palaiseau搬到了巴黎6区的Rue Dauphine

01

当你的目光沿着新桥(Pont Neuf)流向塞纳河左岸,一条极具特色的街道映入眼帘,绵延至Saint-Germain-des-Prés,这条街就是我的新家——多菲内路(Rue Dauphine)。

如果有一个地方与年代能激发法国人的集体回忆,那必定是Saint-Germain-des-Prés和战后的巴黎。Agnès Poirier2018年发行的书《Left Bank: Art, Passion, and the Rebirth of Paris, 1940-50》,重新唤起了我们对那段时光的无限遐想。那时,这一小块左岸的地盘上,到处坐落着老旧的旅店和便宜的咖啡店,成为了知识分子和艺术家暂时的自然栖息地。

“经历过纳粹四年的占领和每天的痛苦,巴黎的画廊,大道,爵士俱乐部,小酒馆和书店摇身变为发表社论,讨论作战计划和策划游行的阵地”,Poirier写道,”这些年轻的男女,刚刚崭露头角的小说家,哲学家,画家,编曲家,人类学家,理论家,演员,摄像师,诗人,编辑,出版商和剧作家,被二战的苦难所塑造,向自己发誓要让废墟的城市再次迷人。”他们确实是这样做了,然而今天,人们时常会想,他们当时所创造的世界是否还有遗迹。

日月如梭,6区成为巴黎最时尚的,最贵的街区之一,那种艺术和文学的精神似乎慢慢退色了。飙升的租金迫使年轻的艺术家和最前卫的画廊主赶走,随之而来的是许多出版商,书店和爵士俱乐部的关闭。然而假若有人斗胆在Boulevard Saint-Germain移步少许至一个三角形的狭窄道路,即那个街道里最古老的居民区,就是色彩斑斓的多菲内路。这里,即使物是人非,斗转星移,它仍保留着一丝丝过去那个时代的线索与味道。

02

1598年,当法国亨利四世以战胜者的姿态从宗教战争里脱身,他最要紧的事情就是重建首都。由于圣母桥(Pont Notre-Dame)已然有过载的危险,巴黎需要一座“新桥”(法文译——Pont Neuf)。所以亨利四世又重新启动了荒废已久的项目,即通过西岱岛(Île de la Cité)的西侧连结塞纳河两岸。这座雄伟壮丽的,28米宽的建筑,也是欧洲最宽的桥,终于在1607年落成,并命名为新桥,作为法兰西国家重生的象征。但是唯一的问题是这座桥的尽头挨着Grands-Augustins修道院的菜地,也是在塞纳河畔从1293开始的一种特有现象。亨利四世需要铺一条穿过修道院花园的道路用来连接左岸与新桥。然而僧侣们却拒绝了,这着实惹怒了国王,因为他已经被强制承诺改革其新教信条以便于巴黎的天主教会承认他的权威地位。于是乎,他命令让人头疼的僧侣们放弃那些烂菜,否则迎接他们的就只有炮弹了。多菲内路随之也于1607年开通,命名的缘由是dauphin(法文译-王太子或王储),即亨利四世的儿子,也就是后来的路易十三Louis XIII,当时他才六岁。

亨利四世的画像。 新桥上的亨利四世的雕像一直耸立着。于1614年建成,1792年被法国大革命摧毁,但于1818年重建。**The equestrian statue of Henry IV**

谁料想三年后,1610年五月十四日,王储路易十三就坐在那个碍事的Grands-Augustins修道院学习课程,却突然接到他的父亲刚刚被暗杀的消息。数百年之后,我们可以从多菲内路旁边的Rue Grands-Augustins八号的一块版刻一探究竟,正是在那宣告着路易十三加冕成法兰西的新王。而这也仅仅是这条充满无数故事的街道当中的一则轶事。

**8 Rue Grands-Augustins**

又如在多菲内路旁边的Rue Grands-Augustins七号,毕加索(Picasso)曾在1937年直到1948年二战结束安置了他的画室,并完成了闻名遐迩的格尔尼卡(Guernica)。以至于在1945年欧内斯特·米勒·海明威(Ernest Miller Hemingway),在巴黎解放的时候,把他的军用吉普车停靠在这里,敲响了门,发现画家却不在,于是乎留下了一个礼物——一箱手榴弹,上面写着”To Picasso from Hemingway“。

03

让我们的思绪回到1947年,一个俱乐部在多菲内街与克里斯汀街交界处的角落里建成了,名叫Le Tabou。对于小说作家,诗人,剧作家和爵士小号乐手鲍里斯·维安(Boris Vian)来说,是战后新一代理想的避难所。作为在战后巴黎最传奇的爵士乐俱乐部,Le Tabou是那些午夜之后从花神咖啡店(Café de Flore)和双叟咖啡店(Les Deux Magots)出来的诗人,画家和哲学家们的下一站,狂热的爵士乐迷们往往会一直跳到天亮。萨特(Sartre),德波伏娃(De Beauvoir)和谷克多(Cocteau)是常客,而Juliette Gréco扮演主持人,有时唱歌有时吟诗,与此同时鲍里斯·维安(Boris Vian)指挥爵士乐队,迈尔士·戴维斯(Miles Davis)为这个混响贡献他的小号。

白驹过隙,2000年奢华的五星级酒店Hôtel d’Aubusson管理层决定赋予他们的酒吧新使命,于是多菲内街33号,Café Laurent诞生了,而之前的半个世纪里它曾是那颗爵士乐的明星——Le Tabou

04

艺术与文学已经深印在这条街的基因里了,Couleur du Temps(法文译——时光的颜色)这个生机勃勃的书店或许可以给我们回味的空间。因纪尧姆·阿波利奈尔(Guillaume Apollinaire)的1918年的戏剧而得名,这间书店从1975年开始营业。这颗遗珠不停地向世人诉说着那个以艺术出版为命脉的多菲内街的故事。

一直以来,圣日耳曼街区一直是出版社和书店的典范地段。虽然现在还仍留存着一些,但是绝大多数都因租金日趋升高而离开,关门成了常态。据统计,15年内就有近50家书商消失了。幸运地是,这家Couleur du Temps似乎拥有营销长盛不衰的魔力配方,即售卖迷人的,便宜的但广泛的艺术,照片,时尚和建筑收藏,伴以精心挑选的绝版书,艺术画和历史展示名录。这家书店立志给与书第二次却灿烂的价值。

尾声

三年的博士生涯似乎比我预想的要来地突然一些,而先前还在四处觅房的我竟不经意间住到了巴黎最昂贵的街区,这次偶遇也让我更加了解了巴黎的历史文化。不管怎么样,新的开始,新的周期,希望会有不同的结果。

记于庚子年九月末,读博前的一个不眠之夜。